白鹭飞处是吾乡

2021-11-01 14:59:10

每日接送儿子上下学,沿河两岸是必经之路。我和儿子最期待遇见的是小洲上飞起的几行白鹭。

白鹭啾啾,在河之洲。让我们时常慢下车速心生愉悦的小洲,位于荣村水电站的下游。这座水电站拦河而建,上游水量充沛,波光潋滟,下游河水清浅,鱼虾可见。小洲上的野花野草沐露梳风,肆意生长,荆棘树也满是雄心壮志,不断地扩大领土,洲上一派丰茂景象。有草有花有树,有水有石有鱼,这么美的环境吸引了众多的白鹭筑巢落户,于是,小洲成了白鹭的乐园。

经过小洲时,总能看见白鹭从头顶掠过,然而,我总是无缘看清白鹭的样子。那种不即不离、道是无情却有情的姿态每每使我欣喜又怅然。从小被我“喂”了一些古诗词的儿子,这个时候就会脱口而出:“妈妈,你看,一行白鹭上青天呢!”有一次儿子读起张志和的《渔歌子》——“西塞山前白鹭飞”,然后自言自语道:“我们这也不叫西塞山啊,最好改一改。”远处,群山连绵,层林叠翠,可我不知那些山的名字。我就说:“很多山是无名山,妈妈不太清楚,但这河的名字妈妈是知道的。这河叫石窟河,是我们蕉岭的母亲河,就把它改成‘石窟河边白鹭飞’,可好?”

小洲的沙石上,还有好几只白鹭在水边用嘴巴梳理羽毛,安静祥和。此刻,秋水长天,白鹭跟儿子口中的诗句一起栖息一起飞翔,成为这个秋日里最美的画面。

我自小生活在乡下,见惯了青山绿野,听惯了鸟儿啾鸣,可不知为什么,每次见到白鹭依然还会有一种惊喜的感觉。纵然每日相见,仍觉得像是一场美丽的邂逅,藏着一丝小确幸,或许是因为白鹭与人总有一些距离感吧。它们不是窗外唱歌的莺儿,不是老屋筑巢的燕子,也不是小院里闲庭信步的麻雀,白鹭于我,总有“可远观不可亵玩焉”的距离感和庄重感。无论是“漠漠水田飞白鹭”,还是“渔浦山边白鹭飞”,都只能归入写意画之列,带有一种朦胧的色彩。总有点遗憾,白鹭为何不能跟我窗棂上停驻的小麻雀那样,好奇地朝屋里的我张望,而我,也可以微笑朝它招手,不怕惊飞了它们。记得那次去九岭荷塘,荷叶田田,荷花亭亭中看见一白鹭,想要走近一点把它拍得更清晰,它却不等人近,就“扑棱棱”飞上天空。它时而隐匿在田野雾霭间,时而翩飞于平湖藕花中,时而伫立在碧沙渚石上,“拂石疑星落,凌风似雪飞”,那种让人见之忘俗的美,总让人心生向往,纵然不会写诗,心底也能升腾出一股诗意。

最美还是落日余晖下白鹭欲飞的场景。太阳渐渐下山,晚霞的余晖倾泻到河水中,染红了河水一片。白鹭朝着晚霞的方向飞去又飞回,最后,落在它安身的小洲上,蜷起一条腿,低头啄水,啄碎水中的夕阳,啄出波光粼粼的美丽。

白鹭洁白如雪,天生丽质,是禽鸟中高贵的公主,正如唐代诗人刘禹锡诗中所言:“白鹭儿,最高格。毛衣新成雪不敌,众禽喧呼独凝寂。”它总带有一抹孤傲的色彩,但这种孤傲,并不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,而像是对自己的生活知足闲适的女子,安静平和,待人接物不过度热情,亦不过度疏远。想到这,突然觉得眼前的白鹭风骨跟我的追求如此相通,似乎也跟我们所居住的小山城的风格有契合之处。蕉岭是一幅精细、洁净又安静的画。青山、绿水、翠竹、围屋、小河、小城、森林……朦胧梦幻,让人沉醉;宁静淡然,不事喧嚣。不喜欢热闹繁华,灯红酒绿,却也不一味地遗世独立,世外桃源。正如白鹭对人的不逢迎也不排斥,心态平和,完全出自本心。

“碧沙常独立,清景自忘归”,突然间就恍惚了起来,那个独立碧沙的究竟是白鹭还是我?

此时,好想对所有人痴痴地表白:白鹭飞处是吾乡……

(文章来源:南方日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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